yasheng888 2012-12-3 13:29
农民意识
[color=Blue][b]农民意识[/b][/color]
明净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暖暖的阳光像母亲的手掌一样温热，柔柔地轻抚摸
着平。平躺在营房后的山坡上叼着一根烟，静静地想着心事。
昨晚中队长把平叫到办公室说平三年来工作如何如何积极肯干任劳任怨，把
中队的猪饲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毛亮，为中队的副业收入不少，在支队也是排上号
的。如今马上面临退伍，中队还想发展几个党员。队长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说你可
要想好了，这可是最后一批。我想发展你可是一个人说了不算，要什么民主选举
等等……中队长说了好大一堆，临未说平你「农民意识」较重，希望克服。
最后这句像鞭子一样抽在平的心上。
平一夜没合拢眼。
想想和自己一年入伍的有的考了学入了党，最差的也挑了个班副的职务，唯
独自己至今连党都没入。想到这里平心里有些窝火，他妈的平日里那些小子油嘴
滑舌只会干点表面工作的都比自己强。想当初父母拉着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说平
你一定要到部队上好好干争取入个党给咱家争个脸儿回来……
难道自己当初选择错了吗？平从新兵连下单位不久，由于当时中队的猪由炊
事班喂养，那猪被养得像猴儿一样敏捷，半人高的围墙一纵就过去了。中队官兵
往往为逮逃跑的猪而大伤脑筋。当时指导员笑眯眯地来到班里问谁愿意养猪，平
记得当时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从此平甩开膀子干了起来。他把母亲喂猪的经验和书本上的理论大胆地结合
起来，一连数月埋头苦干。他每天早早起床去山上打猪草回来用清水漂净再用刀
剁碎然后拌上饲料。猪们起先因为吃惯了剩菜剩饭不领平的情，后来经不住肠胃
的求饶吃了起来。没想到一吃就上了瘾。它们觉得这个可爱的新兵蛋子比那些老
兵强多了，不但每天换口味给他们吃还经常给它们冲凉洗澡。猪们一高兴就失去
了逃跑的念头，终日吃喝睡觉，身子像吹了气球一样一天天鼓了起来。
中队长还是在陪支队长检查自家猪圈时认识平的。
当时中队长和支队长来到猪圈旁看到一个兵已是浑身泥水正在猪圈里请理粪
便。支队长看到一头头并躺着睡觉肥嘟嘟的肥猪就灿灿地笑了。说你们中队还可
以嘛，比以前强多了，下次来吃你们的猪肉。中队长更是高兴异常忙喊过平却一
下子叫不上名来，正当中队长尴尬的时候，支队长早上前抓了平的双手说好同志
辛苦你了好好干……
平当时惊喜地站在那里，看见两杠三星的首长和自己握手竟然忘记了应该立
正说话，他傻傻地呆在原地一直等首长走了以后才想起握手前没有把脏手擦一擦，
平差点流了泪，打那以后他越发卖劲地养猪喂猪。
他妈的老子爹妈也没有享过这个福，平现在隐隐有一丝后悔。
中队因为有了平和平喂肥了的猪，常常杀一头两头改善伙食，有时吃不了还
拿出来换些人民币回来。起先平很心疼他的猪，头一次看到被自己养肥了的猪被
雪亮的刀子捅进喉咙，鲜血一股一股随着猪的哭嚎涌流出来。平虽然把头扭到了
一边，可猪那痛苦悲哀的眼神却深深地印在平的脑子里，开饭时猪肉他一口也没
吃。那天泔水桶剩下的肥肉很多，士兵们吃尽了瘦肉把油脂部分剩了下来，白花
花漂了一层。平将碗里的猪肉同泔水桶里的剩菜一同倒进猪食槽，圈里的猪一看
有美食便一哄而上抢了个精光。平差点儿气炸了肺。真他妈是畜生，连同类的肉
都肯吃。转念间又一想毕竟是猪，况且吃同类也不仅只是猪，养猪不就是为了吃
猪肉吗？从此平失去了那种不忍和怜悯，照样每天喂猪，每顿也吃碗里的猪肉片
子，只是他肥瘦一起吃，从不剩下一点。而猪们呢，照样吃喝拉撒照样听到平的
脚步声就欢呼，或者为听到平的一个响屁也哼吱半天。
平寻思半天觉得自己大错误没犯过连小错误也没犯过呀，为什么每到考学提
班长学技术的关口就没有自己的份呢？
平曾经也辉煌了一阵子，那就是每逢中队杀猪吃肉卖猪拿了钱的时候，在队
列面前，平的名字常被很响亮的表扬，起初平总把胸挺得高高的，觉得很骄傲很
激动。可是时间一长，中队领导似乎也懒得再表扬了，仿佛平天生就应该喂猪，
表扬似乎没了意义，有一个新兵曾请缨接平的班，可是中队领导一口回绝。平不
服气找指导员说自己在新兵连无论战术队列投弹刺杀都是优秀，自己完全可以到
正规班去，指导员说平让你喂猪是工作的需要，你要服从组织的分配，谁说喂猪
的不能考学提干入党当班长啦，目前正是考验阶段你可要沉得住气。平当时一块
石头落了地，觉得指导员好话暖人心，反倒觉得自己太那个了，平为了经得住考
验更加卖力地干了。也许命运与平作对，正当平的入党问题摆上了日程的时候，
指导员被调任别个单位任副教去了，临走时拉着平的手说你好好干，入党的事没
问题，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平当时激动地说，放心吧，指导员我一定好好干。
「农民意识」怎么啦？本来就是农民嘛，有「农民意识」难道错了，没「农
民意识」才叫忘本！平知道中队长是城市人，平时很瞧不起农村籍战士，常常和
一些城市兵打牌下棋吹牛，所以平很少和中队长「交流」，尽管中队长没少吃平
喂养的猪的肉，可是对平还是印象模糊。
平翻了几遍字典词典，就是找不到关于「农民意识」的解释来。百思不得其
解，「农民意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和入党有冲突呢？但平坚信和党有冲突的
一定不好。他下定决心要找出并克服所谓的「农民意识」。
平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向营房走去，他知道又该到喂猪的时候了。
周末晚上吹过熄灯哨以后，平轻轻蹩进通讯员的屋子里，通讯员强是中队里
的小秀才，平日爱舞文弄墨，不时发点儿「豆腐块」，所以平很佩服强。
「强，中队长说我『农民意识』太浓，不能入党，可是我想了一整天也不明
白农民意识』，请你指教指教。」
强眨了眨眼睛，仔细盯了一会平黑黝黝的脸膛长叹一声：「唉，老兵，啥吊
卵子农民意识』！你把饲养猪的精力分点到中队长不就行了吗」。看着平仍不明
白，强俯在平的耳朵上说：「你上点贡，上贡懂吗？」平这下可听明白了竟一下
懵在原地，平也不知道怎么离开的通讯室。
站在寂静得操场上，平任习习得夜风拂着他，他终于明白了「农民意识」所
谓中队长的那种「农民意识」的含义。曾一度焦虚的心在夜风的抚慰中冷静平和
下来，静得如同营房对面的那座巍峨的山峰。平觉得自己连日来的重负一下子得
到了解脱。他想起了白发双亲，想到了那一脸脸沧桑的乡亲，他觉得自己没有失
去至来世上以来的那种东西，而正是这种闪光的星星一样的东西为漫漫的长夜里
对光明有着永远的执著，后半夜平睡得很舒畅很满足……
退伍的日子越来越近，平依旧打猪草买饲料洗猪圈出粪便，不时地还会飘出
几句明明白白我的心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父老乡亲……
这期间撞见中队长几次，平昂首一笑而过，中队长有几次欲言又止。有一次
中队长来猪圈旁平正清扫猪粪，看见中队长来猪圈故意翘了翘屁股躲了中队长的
视线，中队长终没有说话走开了。
党支部最后一批发展对象确立下来了，平望着几个填表的战友激动的面孔，
他觉得有一种悲哀，他们可怜吗？平也说不清楚，那天晴朗的天空竟平白下了一
阵明亮的太阳雨。
欢送老兵的鞭炮声在营门汇成一种美妙的音乐，平没有握中队长伸过来的手，
只是对着中队长笑了，笑得很坦然很自信很骄傲很富有。
明丽的阳光把平胸前的红花点燃成一团鲜艳的火苗，映红了中队长也笑的脸
……
平转过身很潇洒很军人的登上了车，留在身后只是那条拖长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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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90 2012-12-4 10:02
什么叫农民意识？刚刚看的毛概，没有农民哪里有党的天下，现在的社会，农民意识就是淳朴的代名词，换个词就是傻，这是什么社会啊
cameraprinter 2014-8-7 15:09
写的很讲究，平民和中队长形象鲜明！应该是有经历！
假如爱有天意 2014-9-17 14:29
写得好，第一次仔细认真地看完了，深有感触，作为军队一员，心里也是不屑入党送礼这类事情，哎，导致现在本人仍是非党人事。
tizcn 2014-9-18 17:22
中国人向上推几代都是农民，凭什么看不起农民，没有农民全都得饿死。
匹夫受死吧 2014-9-21 21:53
社会的底层是农民，相当于金字塔的地城，地位低，但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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