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光明与黑暗

　　

光明与黑暗

　　光明与黑暗是一棵树上的两颗果实，黑暗始终伴随着光明，使光明得以在静
穆，自省的环境下悄悄蔓延，并在光明接近饱和的时候，不至过于明朗而因此黯
淡，光明的每一次绽放，黑暗都会如火光袅袅中微微发红的木炭，心翼翼地保留
下星星点点的火种，赐予短暂的微光以细水长流的力量。

　　台上，他消瘦的脸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他渐渐感觉到之间变得僵
硬却又绵绵无力，疼痛仿佛傍晚涨起的潮水，来来回回的在他脚边用过，待到他
倾注全身的力量按下乐曲最后一个和弦的时候，疼痛的潮水早已浸过了他的脖子，
汹涌的海浪狠狠地迎面拍在他的脸上，他在黑暗的浮沉中挣扎着，而那在灯光下
灼灼闪耀的，早已分不出是激动的汗水还是虚汗。他掏出手巾擦了擦汗涔涔的额
头，踉跄走到台前谢幕。

　　一年后，他在巴黎住所中病逝，那场音乐会便成了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３０
场公共音乐会中的最后一场。

　　他一定还记得那风和日丽的十七岁，他在漆黑的舞台上因心中的狂喜而不住
颤抖着。演出结束，灯火重明，另听众吃惊的是，狂呼喝彩声中立在钢琴旁谢幕
的，不是李斯特，而是一位陌生的青年——那是他自己——１８年十七岁的肖邦。
在灯火重明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钢琴上自己黯淡的投影是这般柔和，在浮
光蔼蔼中迷醉。他的瞳仁里有水，好似微漾的清泉，静静的倒影着自己的投影，
在欢沁和喜悦中细细流淌。他矜持羞涩的把脸转向观众，却又很快低下头去，那
匆匆的一瞥有微微的恍惚，他狠狠地眨着眼睛，想要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

　　而这光明却如流星一样短暂，更何况他的微亮仅仅是抓住流星的尾巴，在深
邃的星空里转瞬即逝。很快，残破不堪的星空又陷入亿亿万光年的死寂之中。

　　１８３０年，七月革命爆发。这又一次唤醒了波兰的爱国力量，也振作了肖
邦滚烫的爱国之心。在无限黑暗的摸索中，肖邦宛如初醒婴儿的余梦，用其浪漫
主义的色彩，给波兰革命以鲜活的生命力，他用他那微弱的鼾声，轻轻撼动着多
瑙河两岸的无尽黑暗。无论是慷慨激昂的革命练习曲，还是华丽流畅的降Ｆ大调
奏鸣曲，或是高难度技巧的堆砌，或是浓烈的波兰民族风格，都无一倾泻着满满
对故土忧郁的怀恋。当肖邦把舞台上的那一缕光明涂满在黑暗的现实时，一轮红
日正在希望的原野上升起。

　　四季轮回，伤痕累累的波兰在光明中度过了黑暗。而圣十字教堂里的那颗心
依然静静地躺着，她再也不用跳动了，在每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把迷途中的朝圣
者引向光明的角落，安息。

[ 本帖最后由 星雲 于 2013-7-18 00:5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