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彩衣清醒后,发现自己合衣躺在炕上,身畔已不见他的人影。
原来之于他,她当真不过是他打发时间的玩物……大概也唯有这么做,他才
能一消被欺瞒的恨意。
天呀……事情怎会演变成现下这样的状况?
步郧贝勒,你怎么还不出现?就算你是蓄意骗我,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呀。
「格格,您醒了吗?春喜为您送干净的水让您梳洗了。」门外突然传来春喜
的声音。
大概是心虚吧,彩衣很怕春喜进屋来,赶紧说:「我起来了!你东西摆外面
就好,我……我可以自己出去拿。」
「格格,以往都是春喜送进屋的,就让我端进去无妨。」春喜笑笑的说,心
想这位格格真淘气,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花招戏弄她。不知道今天又想起哪一招了?
「呃……那好吧。」下意识地,她拉高被子掩住自己的身子。
「格格,让我替您更衣吧。」
春喜进屋后,从五斗柜拿出一套粉色新衣,「我看得出来皇上很喜欢您穿这
种颜色的衣服,所以请裁缝又制了套。」
「呃……好,你就放在那儿吧。」听见「皇上」两个字,彩衣的神情便难掩
悲伤。
「格格,您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春喜这才发觉有异。
「没什么。」彩衣赶紧捂住眼睛,猛摇着头。
「还是让我来吧。」春喜说着便掀起被褥,彩衣想掩住已来不及了,于是春
喜就瞧见了床单上的斑斑血迹。
「啊!格格这是……」春喜瞠大眼。
「我……我……」彩衣乱了。她该怎么解释呢?在人们眼中,她是皇上的妹
妹,若说是皇上做的,他们会信吗?
就在春喜傻了眼的同时,突然瞧见主子枕畔搁着一只玉佩,她赶紧拿起一瞧,
更吃惊了。「是皇上?格格,真是皇上他……」
彩衣无力一笑,「你别喊我格格了,我不是。当初是步郧贝勒找错人了。」
「皇上知情?」
「嗯。」她点点头。
「那我该喊您一声娘娘了。」春喜却出现大喜的神情,「您不知道,我在宫
中多年,明白这玉佩可是日日跟随皇上身侧,皇上将它赠予您,就是看中了您,
你……您受宠了!」
「受宠?」彩衣不懂。
「我慢慢教您,您以后就懂了……嗯,我得赶快将这事报请记事房,将来您
若怀了子嗣,才有得凭据。」
「什么?千万不要啊!我可能马上就被处死,更可能被他赶走,你这一报,
若是犯了他的忌讳,我不希望你受到连累!」彩衣紧张地说。
「您太多心了。」春喜摇头一笑,「您知道这只玉佩与皇上的关系吗?」
「我哪知道?」她泄气的说。
「这玉佩可是皇上的亲额娘留下的。」春喜刚进宫时伺候的就是德稷的亲额
娘。若非如此,她怎可能一眼就认出这只玉佩?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玉佩是德……呃,是皇上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彩衣
赫然一惊。
这下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赠给她呢?
「所以罗,呈报之事是一定要做的了。春喜这就去!」说着,她不顾彩衣的
阻拦,兴匆匆的奔出玉湘苑。
可彩衣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忧恼,就不知道春喜这一去,是带给她喜或是更
多的忧……
☆☆☆
果不其然,春喜这一呈报,引起后宫的众说纷纭,各式流言也随之产生。
其中受到最大干扰的便是彩衣,每日都有不同的嫔妃、格格登门,更可怕的
是,她们都是用不屑的眼神睇着她。
奇怪的是,德稷倒是对这些一点儿反应都没,每日还是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
间,每夜亦传唤不同的妃子服侍。
这些彩衣不是不知情,但她根本没理由说话。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她什么都
不是,充其量只是他的玩物。
这段期间,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老佛爷的身体己慢慢恢复,发病的次数也
愈来愈少。大家都知道这除了御医的用心,就是彩衣的孝顺与贴心了。
每天她风雨无阻的前来陪伴老佛爷说话谈心,甚至听着她「想当年」的一些
丰功伟绩,倘若天气好,她便会推着老佛爷四处赏花看树、晒晒太阳,这些可要
比那些苦哈哈的药汤管用多了。
「皇奶奶,您瞧,这池里有好多鱼喔。」彩衣掩敛心事,在老佛爷面前绝口
不谈她身分已被拆穿的事。
「是呀,池水清鱼儿便会游来这儿,也会变得更活跃,但是心头一沉,整个
人的感觉就不对了。」老佛爷意有所指。
「我……」彩衣诧异地看着她,「皇奶奶!」
「唉,这宫内说大很大,偏偏藏不住秘密与流语……你和德稷的事我全听说
了。」老佛爷笑说。
彩衣闻言,二话不说咚地跪下。「老佛爷,是我不对!我不该冒充十八格格!
但是……这一切我全然不知情啊!」
「怎么改口了?我喜欢你喊我皇奶奶。」老佛爷扶着彩衣,「快站起来吧。
我还没断气呢,别急着跪我。」
「皇奶奶……」彩衣激动地哭了出来。
「别哭,皇奶奶还活着,就由我替你做主。既然你和德稷没有血缘关系,还
是可以和德稷结成连理。待我身子骨硬朗些,就下懿旨让你升格做贵妃。唉……
其实我有预感,真正的十八已经不会回来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当十八一阵子,
好吗?」老佛爷拍拍彩衣的手,对十八依旧难舍。
「皇奶奶,您的大恩大德,彩衣没齿难忘,做一辈子十八格格我都愿意,可
是做贵妃……」彩衣摇摇头,「我不能呀!大家已经说我倚仗着您的恩宠完全不
顾宫庭礼法,我……」
「啧!你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老佛爷皱起花白的眉。
「可是我……」
「管他们说什么,你这个孙媳我是收定了。」老佛爷也有耍脾气的时候,
「等会儿我就要传皇上来,告诉他我的决定。」
「您还是先问问皇上的意思,再做决定吧。」
「他都把你给……你还……」老佛爷煞住口,却只是摇摇头。突然,她扬眉
望向彩衣,「说句老实话,你爱不爱德稷?」
「啊?」彩衣胸口猛地窒住,慌得顾左右而言他,「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
慈宁宫休息吧。」
「你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我。」老佛爷板起了脸。
「我……我也不知道。」她心好乱,哪厘得清这些?
「不知道就是爱罗?」这丫头的个性她又不是不了解,爱又不肯说,不知该
骂她笨还是傻?
「才不……」彩衣本想否认,但是才开口就接受到老佛爷锐利的眸光,她只
好虚心的住了嘴。
「你这丫头,真是让人疼入心!」老佛爷拍拍她的手。
「皇奶奶,有您疼我就够了。真的。」彩衣微微笑着,接着推着老佛爷返回
慈宁宫。
「好,冲着你这句话,皇奶奶就要多活几年,疼你久一点!」
「那么我就谢谢皇奶奶罗。」彩衣甜甜地笑说。
她俩回到慈宁宫不久,小顺子突然来了。
「小的叩见老佛爷还有格……唉,小的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您。」
「小顺子,你还是唤她十八格格,哀家过些日子便要亲自主持她和德稷的婚
事,到时候你再改口吧。」老佛爷适时开了口。
「啊!小的懂了。小的叩见老佛爷和十八格格。」小顺子闻言,又一次行大
礼。
「公公免此大礼了。我想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吗?」老佛爷精明地
问。
「呃……」小顺子搔了搔脑袋,这才笑说:「是皇上在广济楼招待众嫔妃,
目的是为了后宫的安逸,命我来请十八格格。」
「好啊。」老佛爷鼓励道,「彩衣,既然德稷传你去,你就去呀。」
「可是皇奶奶……」她才不要去看他的其它女人呢!
「快去吧。」老佛爷不让她拒绝。
彩衣还想说什么,可老佛爷直催促着,只好勉强答应。「小顺子公公,我们
走吧。」
「格格请。」
向老佛爷屈膝行礼后,彩衣便随小顺子离开了。
☆☆☆
来到「广济楼」,彩衣远远就听见众女子的笑闹声。她顿在楼下,在上与不
上之间踌躇着。
「十八格格,请。」小顺子又一次喊她。
「哦。」虽不甘心,她却也想见他一面……自从那一夜后,她就不曾再见过
他,就不知他见了她会是什么想法?
深吸口气,她便跨步上楼,却正好瞧见他手抱妃子,两人的身体正暧昧地摩
擦着。
「皇上,她来了。」其中一位妃子眼尖瞧见彩衣,笑着说道。
德稷这才将视线调过去,当他看见一脸不欢的彩衣,嘴角暗自一勾,「你终
于来了。」
「我不是你的嫔妃,本就不该来。」彩衣仍站在十来步之遥,蓄意与他划下
距离。
「不是吗?」德稷喝了口酒,跟着大笑道:「若不是,又为何让春喜将你我
那晚的事呈报呢?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彩衣赫然瞠大双眼,急着解释,「那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春喜也敢这么做?那我是不是该……」他话里暗藏着威胁。
「是是是,是我命她呈报的,这样总行了吧?」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看着她的泪,德稷双眉一敛,推开身上的女子。「你过来。」
彩衣心生一股不确定的骇意,勉强走近。「皇上有事吗?」
「坐。」他指的不是椅子,而是他的大腿。
「你怎么可以?」她倒吸口气。
德稷撇撇嘴,跟着朝其它嫔妃笑问:「说吧,你们哪个没坐过我的大腿?」
彩衣抿紧唇,看着她们个个摇头低笑,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她觉得好像离他好远……若真如此,他又何必送她那块玉佩?
「还不坐?我记得那个叫方云的还在宫中做客对吧?」他微眯起眸,冷冷地
望着她。
彩衣心一痛,逼不得已,还是坐了下来。
可才触及他的大腿,她的身子就倏然一弹,因为这邪恶的男人居然伸出指头
抵在她的腿窝处,蓄意玩弄她!
「你!」她微抬起臀,不让他得逞。
德稷却哈哈大笑,那笑声激狂的刺激着彩衣的耳膜,再看看其它嫔妃对她投
射过来的可怕眼神,让她顿觉每一刻都是那么难熬。
她受不了了!
她立即跳离他身上,朝楼下狂奔而去──
「彩衣,你给我站住!」德稷火大了,跟着也起身朝她追了过去。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彩衣愈跑愈快,像是被他抓到她就没法活命一样。可她
脚下的鞋子还真不适合跑步,没两步,她就狠狠的绊了一跤!
「啊……」
她整个人扑在地上,这一摔还真不轻呢。
德稷停在她面前,看着她痛得扭曲的小脸,忍不住蹲下身,抓起她的脚踝,
脱下鞋。
「你又要干什么?」彩衣心头一惊。
他却不说一句话,只顾着将她抱起,快步朝他的寝宫前进。
「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被抱在他怀里的彩衣非常不自在地大叫着。
「难道你认为你走得回去?」他低首反问。
「我……」彩衣羞怯地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她好气自己,为什么现在的她会变得这么没用,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
是不是被他的威胁给吓怕了?
到了寝宫,德稷便将她放在暖炕上,接着抓起她扭伤的脚踝,细细观察。
「你别看,让我走!」她努力想抽回脚。
「除非你不打算再走路,否则就别乱动!」他凌厉的目光烁亮的一瞪,当下
吓回了她的坚持。
彩衣也只好噤声不语,就看他要怎么对付她。
没想到,他竟徐徐运起气,并将掌心附在伤处,让热气贯穿她的肌肤,直达
踝骨……
彩衣不敢看,闭着眼感受着那股热力在她脚伤处回荡,直到他收了手,她这
才松口气。
「现在动动看。」他凝声道。
「能动吗?」她不敢。之前刚摔着时她试着动它,那疼可比被尖刀刺伤还疼。
「你不动又怎么知道?」德稷双臂环胸,笑睨着她那副怕疼的模样。
「我……好吧,反正我的命已在你手上,无所谓了。」最后,她索性用力一
动,没想到预期的疼居然没发生!
「你……你三两下就治好它了?」她好意外。
「别以为我只是个会享受的皇上,我会的东西还不少呢。」德稷深邃沉敛的
眼牢牢地盯住她。
被他那深情的凝眸一对上,她的心渐渐热了起来。但她只懂得回避他的眼神,
偷偷藏起自己那颗渐渐为他着迷的心。
「谢谢你。」她仍垂着脑袋。
望着她涩然的小脸,德稷以扇柄托高她的下巴,「你好像很不喜欢看见我?
真的那么恨我?」
「我没有。」她刻意闪躲。
「没有?那么……你不但恨我,而且爱我罗?」这时他唇角的那抹讽笑却更
甚了。
「我……」猛抬头,彩衣又对上他那邪魅的眼神,它就像是一种吸石,不断
要把她的心卷进他体内。
「无话好说了?我确定你是真的爱上我了。」他嘴角轻勾,邪意更炽了。
「爱上又能怎么样?你不要以为我希罕做你众多女人的其中之一!」她咬着
唇说。
「你吃味了?」他半眯着眸,慵懒地望着她。
「才不。我有先见之明。」她移开目光。
「什么样的先见之明?」他好笑地问。
「你我不会有结果。或许你把我当骗子惩罚要快些。」她鼓着腮,表情中闪
现的不满可一点儿也不收敛。
「我知道你无话好说了。」他肆笑。
她不语,只是想起他那夜的激狂,她的心仍会害怕的不停颤抖。
突然间,他伸出双手紧捆住她的身子,「你真的很不一样。或许我就是被你
这半天真半倔强的性子所吸引……」
「你……」彩衣无措的眼凝住他火漾的瞳心,「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当然。」
在他魅惑的笑里,着实难见真心有多少,但却让彩衣一颗疏于防范的心再度
为他沉沦……
「那你说,你爱我吗?」他的眼底燃烧起一丝红芒。
「我……从没爱过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只知道……没看见你,
我居然会想你……而且很想你……」望着他一张笑脸,她鼻头酸酸红红地又说:
「可是又很讨厌看见你。」
他眉一挑,「为什么?」
「我讨厌你身边那一堆女人……不是我小器,我实在不想跟那么多女人分享
你。可春喜说这就是天子、这就是君王、就是皇帝……既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
我索性不爱了。」彩衣又展现了她直爽且有话直说的特性。
德稷眼一眯,俊美的脸孔像是闪现了什么似的凝滞了会儿,「你说不爱就能
不爱,或是你爱我还不够多?」
「你这个坏皇上,从一开始就会欺负我,现在还说这种话气我!」她鼓着腮
抡起粉拳直往他身上挥。
他一把攫住她的小手往自己身上带,嘴里却说着吓唬她的话,「对君王如此
无礼,足以处极刑。」
「你舍不得的。」她冒险大胆地说,「其实我后来想想,你那晚之所以会对
我那样,只有一个原因。」
「哦?是什么原因?」他倒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因为你吃味儿。」彩衣甜甜一笑。
「我吃什么味儿?」眉宇轻轻扬起,德稷此刻的脸色稍稍转变了。
「你吃我和方大哥的味儿。就因为我们是旧识,我对他亲密些,所以你浑身
不对劲儿了。」
这女人,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谦卑!
「你胡扯什么?」眉头蹙起,德稷岔开话题,「对了,等会儿我得微服出巡,
你跟我去吗?」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去。」她噘着嘴说。
德稷眯起眸,「你这个女人就偏不给我台阶下是吗?」他双臂展开,这回可
是实实在在的揽住她娇软的身子。
「我……我才没有,是你自己不肯诚实的。」她掩住小嘴,偷偷笑着。
「你这个丫头!」他将自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动弹。
「恼羞成怒了?」彩衣还故意挑衅。
「对。知不知道我发起怒来会是什么模样?」他发出阵阵轻笑。
「呃!」脖子一缩,她俏皮的吐吐舌。她当然明白他会是什么模样。
「说呀!」他可不容许她打马虎眼。
「是你要我说的哦。」她抿唇一笑,「我觉得你发怒的时候,就像一个可怕
的暴君,就……就只会在人家身上纵欲报复。」
德稷闻言笑了,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拂过她细嫩的脸颊。她仅能算是清秀,而
后宫多少佳丽称得上是绝代尤物,可他只有为她用心,为她吃那无稽的飞醋。
看来若索思翰。步郧回宫,他该给他的不是惩处,而是奖赏了。
「你说的对,不过那只对你。」痞痞的说出这话,他便迫不及待的尽褪两人
的衣衫,与她在这华丽的床炕上温存起来。
这次他有的只是温柔、体贴,不再有那日的粗暴,而这对彩衣来说是更不能
抗拒的诱情……
第七章
激情缠绵后,德稷照原定计划出宫查访,并将彩衣带在身边为伴。
跟在他身边的彩衣直眨着大眼瞧着京里一些奇特的景象,诸如街头卖艺的表
演、武打比试,甚至还路过绣球招亲的擂台,这一切可是彩衣没见过的。
并非江南没有这些杂耍,而是她住在乡下地方,那儿就连乞儿都少见,更何
况是这么热闹的景观。
德稷望着她张着嘴傻笑的模样,不禁撇撇嘴,「没看过这些?」
「嗯,是没看过。」她仍笑着。
「这么说我带你出来是对了。」他一手握住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三位便衣侍
卫,维护他们的安全。
「我们要去哪儿呢?」彩衣不解地问。
「随便走走。」他轻松地说。
「随便走走,目的是?」
「观察百姓的生活状况。虽然我无法远游,但北京城就好比大清国的缩影,
如果连这里都发生民怨,其它地方更不用说了。」德稷别有含意地说。
彩衣凝眸望向他,这才发现他并不是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人。
想想也是,如今大清国国泰民安,正是他的德政呀。
「干嘛这样看着我?」他眯眼望着她。
她憨傻一笑,脸都红了。「我挺佩服你的。天下这么大,你还整顿得这么井
然有序,实属难得。」
「你这话是褒扬吗?」他笑着问。
「当然了,你以为我只是信口说说呀!」她鼓起腮,「哼,不理你了。」
彩衣快乐的朝前走了数步,突然看见路边有个女子身边还带着个小男孩,正
跪在那儿卖身葬父,模样可怜至极。
「德稷。」彩衣指着那女孩,「她好可怜,我们过去瞧瞧好吗?」
这时他们身边的侍卫说话了,「公子,这里龙蛇杂处,实非久留之地,我们
继续朝前走吧。」
彩衣却不赞同,「可是她……」
「小姐,如果你觉得她可怜,属下过去给几两银子就是了。」他可是身负皇
上安危,绝不敢掉以轻心。
「这……好吧!」彩衣见他执意如此,不得不同意。
但她真想过去瞧瞧,问问那女孩是否有特别的需要。尤其瞧见那男娃不过五、
六岁也一并跪着,着实不忍。
「哈耿,别罗唆,我过去看看无妨。」德稷怎会看不出彩衣心底的念头。
「可是公子,这样不太好吧!您瞧那儿聚集了不少人,若任何一位对您不利,
那……」哈耿尽忠职守道。
「没事。若真有事,也不怪你。」德稷撂下这话,便牵着彩衣的手朝他们走
去。
「姑娘,您父亲病逝多久了?」德稷望了眼地上以草席掩覆的尸身。
「已经两天了。」
「两天了!你到现在还不安葬他,若起了臭气,岂不不孝?」所幸北京气候
属凉,尸体没那么快腐坏。
「小女子也不希望如此,只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女子垂着脑袋,悲悲
凄凄地说。
彩衣也开口了,「那位小弟弟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小女子的弟弟。」
「你弟弟还这么小,让他也这么跪着,会不会不好呀?」彩衣又问。
「是……是他要陪我跪着的。」女子迟疑了会儿才说。
彩衣笑着蹲下身,对那小弟弟问着,「你几岁了?」
「五岁。」他发出童声。
「才五岁!」彩衣心一酸,因为瞧见他,不免让她想起乡下的邻居弟弟。
「来,姐姐这儿有些碎银子,你先拿着。」
彩衣正要拿出银子交给他,哪知小弟弟的手却颤得厉害,一个不注意,银子
便落了地。
「没关系,我捡就好。」
彩衣蹲下身正要把散落的碎银子拾起,哪知余光一瞟,竟看见那位卖身葬父
的女子脚下穿着的居然是双「侠女鞋」。
这女人有问题!她该不会是针对……
来不及多想,彩衣倏地冲向德稷,将他往前一推!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女子
与草席下的「假尸首」纷纷跳了起来,抽出藏于身后的利剑便朝德稷的方向猛挥
过去!
「啊……」想当然,这一刀自然是落在彩衣的背脊上。
「彩衣!」德稷意外地瞠大眼。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他立刻拔身而起,赤手空拳的朝两名刺客疾冲而去。
「皇上小心」哈耿拔刀随即一跃而上。
怒急攻心的德稷已红了眼,完全不给哈耿动手的机会,逼得那两人步入绝境。
数招之后,一男一女渐露败势,最后在德稷一记隔空利掌的重击下纷纷倒下,落
入哈耿手中。
「带回去问话!」德稷沉声吩咐,随即回到彩衣身边。「你……你要撑着,
一定要撑着!我带你去找大夫……」
迅速抱起彩衣,德稷知道她的情况已来不及送回宫,于是找了家药铺便闯了
进去。
☆☆☆
经过大夫的诊治与包扎,彩衣的情况已趋稳定,可是她却极为内疚──若非
她的妇人之仁,又怎会害得德稷险遭暗算呢?
为此,她非常的不开心,每每见了他都希望他能狠狠骂她一顿,但气人的是,
不该发脾气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怪她,如今该他发脾气了,他却闷不吭声。
「德稷,你骂吧,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躺了三天后,彩衣终于说出自己
的想法。
「我没事骂你做什么?」他坐在她身侧,眯眸笑望着她。
「我做错了事。」她噘着唇。
「你做错什么事?」德稷直观察着她的脸色,在乎的是她伤口康复的情形。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遇到刺客。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为了依我而走向
虎口。」说着,她眼角又滑下泪。
「干什么哭呢?女人就是这样,总是爱哭。」他心疼地伸手轻拂她的脸颊,
「别忘了,受伤的是你呀。」
「我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伤,我在乎的是,因为我的执意,差点儿让大清
国少了一个好皇帝……我挨这一剑是应该的。」
「你再说下去,我可会更高傲、更跋扈的。」他揉揉她的发。「伤口还疼吧?
听春喜说晚上你都睡不好。」
「这个春喜,跟她说别提的。」她皱起眉,「其实我没怎么样,只是睡着了
就忘了背疼,一个翻身就压痛了而已。我以后会乖乖的,不再乱翻身。」
德稷望着她那可爱又讨人心疼的模样,她的单纯真是直扣他心呀!
然而他是皇上,从来不擅以言语或肢体表达宠爱,如今他能做的只是……
「彩衣,我还没送过东西给你吧?」他突然问。
「东西?你已经给我很多了。」她笑了笑。
「很多?」
「是呀!你收留我,而且还收留在这么美的皇宫,我不该谢谢你吗?所以其
它东西我全不要。」她说的真切。
「都不要?」这倒是让德稷诧异。
他迷惑的看着她,「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还是想要更好的东西,才故意这
么说?」
彩衣愣了愣,跟着才说:「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女人!」
「不,我的意思是……女人不都是这样吗?」这是他最根本的想法。别的不
说,这天底下,有谁能像他这般坐拥齐人之福?他理当是最了解女人的才是。
彩衣突然发闷了起来,转首不语。
「怎么了?我说错了?」见她突然沉默,他不禁问。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想休息。」她困难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心里还因
为他的误解而犯嘀咕。
望着她的背影,德稷还想说什么却住了口。就算他宠她,心疼她,却还没有
让女人骑在他头上的必要。
他从袖里拿出一个瓶子,淡淡地说:「这是前阵子北国朝奉的驻颜水,听说
抹在脸上可养颜美容,就赠你吧。」
等了会儿却不见她回应,他不禁也火了,一语不发地起身,大步走出房间。
听闻他走远的脚步声,彩衣忍不住掉泪了……那是情绪从高处坠落谷底的悲
哀。
原来,他自始至终仍是以「皇上」的角度看她。说到底,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甚至不想了解她,以为她就跟他的其它女人一样,只要一样贵重稀有的宝贝,就
能安抚她的真心。
德稷,你错了,真的错了……
☆☆☆
「春喜,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于娘娘的宫女桂香对同在御膳房的春喜说道。
「什么事你就说吧。」春喜将药汤倒进碗里。
「是这样的,于娘娘要我到后山的花潭附近采一种叫香洋的草,可我对药草
不熟……你知道香洋吗?」桂香问道。
「香洋?」春喜点点头,「我知道。于娘娘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唉,还不是为了美容吗?」
「喔。那你得等我一下,我得先将药汤端回玉湘苑才成。」春喜将药碗盖上
盖子,笑着对桂香说。
「我陪你一道去,顺便向十八格格请安,然后我们就直接去后山,这样才不
会浪费时间。」桂香着实畏惧于娘娘的脾气。
「那好。我们走吧。」春喜端起汤药,便让桂香跟着她来到玉湘苑。
进入玉湘苑后,见主子正在休息,春喜便将药汤搁在桌上,上前轻唤,「格
格,药好了。现在还烫着,过会儿要记得喝呀。」
「我知道。」彩衣闭着眼,正沉溺于德稷不了解她的失落中。
「那我搁在桌上罗。」春喜又提醒了几句。
在一旁等候的桂香本想向十八格格请安,可见她身子似乎不好,便没上前打
扰,于是无聊的四处观看。
突然,她在茶几上看见一罐东西……
天,那不是于娘娘千方百计想得到的「驻颜水」吗?怎会落在十八格格这儿?
敢情是皇帝将这玩意儿赠给了十八格格!
天呀!这事可得尽快告诉于娘娘才是,或许她一分心,就不会再要她去后山
采什么药草了……那儿满是蚊虫,她想想都怕呢。
「桂香,我们走吧。」春喜走向她。
桂香将春喜拉到屋外,小声说:「春喜,谢谢你,不过我突然想到我有件事
得赶回去做,待会儿再来找你。」
「好吧,那你先忙。」春喜直觉奇怪,但没多问。
桂香离开玉湘苑后便快步走向于娘娘的寝宫,急急喊道,「娘娘!娘娘……」
正在喝养颜茶的于娘娘不耐地问:「瞧你急惊风的,发生啥事了?」
「娘娘,桂香发现了桩事。」她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事儿?」于娘娘眉头轻蹙。
「是这样的,我发现了……您一心想要的东西。」桂香拍着胸脯,轻轻喘口
气儿。
「到底是什么东西?」
「驻颜水!」
「驻颜水?」于娘娘站了起来,「你在哪儿瞧见的?」
「在十八格格那儿。」
「又是她!」
于娘娘一个咬牙,「皇上太偏心了!当初这丫头是以十八格格的身分进宫,
后来发现她是假冒的,不惩处已是不对,老佛爷还说日后要亲自主持她和皇上的
亲事,偏偏皇上又独宠她!」
「人家现在又为皇上挨一刀,身分更高了。」桂香想了想说。
「哼,我就要看看,她还能让皇上专宠到几时!」于娘娘眉头一扬,「对了,
上回我无意间听见央妃似乎也对十八格格颇多微词,我这就去找她,两个人商议,
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好吗?我知道您也挺不喜欢央妃的。」桂香实说。
「唉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有两个都不喜欢的,咱们可以先对付最不
喜欢的那位,暂时的合作是权宜之计。」于娘娘奸佞地说。
「哦……那桂香明白了。」她笑了笑。
「走,咱们这就去找央妃!」于娘娘勾起嘴角,恶狠狠地说着:「桂香,你
仔细看着,我要让那些死对头一个个在我面前消失!」
「是……」桂香身子一颤,就怕她哪天转而对付自己呀!
☆☆☆
经过十来天的休养调息,彩衣的伤势已渐渐好转。
本来德稷一偷闲就会来看她,但看到的全是她淡然不开心的模样,几次后也
使了脾气,不再踏进玉湘苑了。
虽然如此,但私底下他都会询问春喜她的近况。得知她一切安好,他才安心
地继续专注于国事。
「春喜,我想出去走走,闷在屋子里好累呀。」彩衣闷闷地说。
「好啊,那我扶您出去。」春喜赶紧说。
「别。我想自己出去,顺便去看看皇奶奶……好久没去看她,不知道她老人
家是不是跟我一样闷得慌?」彩衣笑笑的说。
可春喜看得出来,她的笑好单薄。这阵子皇上不再来,她瞧得出格格后悔跟
他计较,却又说不出口。
「可是格格您的身子……」
「无妨。我现在好得很,只要别碰到伤口就行了。」彩衣伪装坚强,对春喜
甜甜一笑。
「那好吧。可是格格,您自己可得小心点,还有流了汗就别再走了,汗水会
让伤口恶化的。」
见春喜千叮万嘱的,彩衣忍不住掩嘴笑说:「瞧你这副模样,好像我是未长
大的孩子。」
「在我春喜眼里,您就是这么单纯。」
「我哪单纯了?」彩衣可不这么认为。
「您当然单纯了,否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会跟皇上抱怨心事,还说得让皇上
下不了台?这不可好,把皇上对您的宠爱都吓跑了。」一提起这事,春喜就觉得
主子天真得过了头。
「春喜……我……我觉得我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彩衣垂下小脸,「说不定
哪天我还是会离开。」
「千万别呀!春喜只愿伺候您。」春喜直摇头。
「唉呀,我只是顺口说说,你别紧张嘛。」彩衣看看天色,「今天天气不错,
那我走了。」
「好。可别忘了自己是病人呀。」春喜还不忘对着她的背影喊着。
走出玉湘苑,彩衣先转到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陪她聊了会儿,才又转往御
花园。沿路她边看着花,边仔细想着这段日子……
是不是她对德稷的要求太高了呢?
转过长廊、越过拱门,她意外来到那栋竹屋……德稷说他幼年玩要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朝那儿走去,竟意外瞧见方云就坐在竹屋中。
「方大哥!」她咧嘴一笑。
「是十八格格。」方云一见是她,立即站起请安,「方云叩见……」
「唉呀方大哥,你也跟我来这套干什么?」她打断了他,跟着看了看四周,
「你怎么……皇上怎么会让你住这儿?」
「因为我需要安静,皇上说这里最安静。」他笑着说。
「哦,我不知道你还一直住在宫里。前阵子我受了伤,没法子找你。」她解
释道。
「你受伤了?」他吃了一惊。
「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在他面前绕了一圈。
方云见状也笑了。两人都不知道这一幕已被桂香看见,她悄悄地离开……
「对了,你都在宫里忙什么?」彩衣看着桌上一张画满山水的图。
「是这样的,皇上问我对江南山水地形熟吗?我说还知八分,于是他留我下
来绘一张江南地图。」方云指着地图解释。
「你还真行耶!」彩衣眯眼看着这张图,突然敛下眼,「我想过不了多久,
我就会回去了。」
「怎么说?」方云蹙起眉。
「我做了一件很笨的事……我居然跟皇上计较起他的真心……可我又不是其
它妃子,没有真心,我又何需留下?」她悲叹了声。
「方大哥问你,你爱皇上吗?」方云笑问。
「你怎么问得跟皇奶奶一样?」彩衣撇撇嘴,「我当然爱了。不过我很小器,
我不想与其它女人共事一夫,绝对不要。」
「这是不可能的。」方云劝她。
「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想走。」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方大哥,你这
幅画什么时候画完哪?」
「大约再三天吧。」他盘算了下。
「那你离开皇宫时带着我好吗?」她咬着唇说。
「万万不可!」方云摇摇手。
「方大哥,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出宫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但我不知道回江南
的路,需要你带着我……咱们一前一后,当做互不相识,可以吗?」她说出心中
早有的打算。
「不行,还是不行。」方云连连拒绝。这可不是儿戏啊!
就在这时,桂香又偷偷来了。她手里拿了支吹烟管,戳破纸窗朝里头徐徐吹
着白烟……
「可是方大哥……我……咦,这是什么味儿?」彩衣突觉有股怪味袭来,搞
得她晕眩眩的。
「也是……」方云抚额,摇着脑袋。挣扎了会儿后,他突然抱住彩衣,「彩
衣!我……我怎么会想要……老天!」
「方大哥,别这样!」彩衣想用力推开他,可是她好像也……
完了,他们是不是着了什么魔?
「彩衣,我……」他忍不住更搂紧她。
彩衣强忍着一股焚身的欲望,但情势已经完全不对了,渐渐地,她也快抵挡
不住自己体内翻腾的热焰……
第八章
就在这紧要关头,桂香又悄悄换了支烟管,吹了另一种烟……
而彩衣与方云两人推扯的模样正巧被破门而入的德稷所见!
尾随而至的于娘娘和央妃均挂着奸恶的笑容,端看这臭丫头这次要怎么活命
……
「彩衣!」德稷眯起眸,对着她大喊了声。
彩衣一震,脑子突觉清醒似的四处看了看,而方云也同时在乍醒,得知自己
居然莫名乱了心。他连忙推开彩衣,但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他赶紧跪下。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德稷吸了口气,微扬的眼虽平和,却掩饰不住眼底
窜升的怒火。
「德稷,你听我说,我们被设计了。」彩衣急着解释。
「你别再说了。」此刻的德稷已被眼前的一切刺激了心,乱了理智,「来人
哪!」
「属下在!」哈耿上前。
「把方云给押进大牢!」他铁了心下旨。
「什么?」彩衣顿时傻住了。她想,若不是她跑来这儿,若不是她直坚持请
方云带她回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带下去!」德稷厉声一吼。
哈耿不顾彩衣的阻拦,将一脸愣然的方云带了下去。
「呵,十八格格呀,没想到你这么捺不住寂寞!」于娘娘娆娇地走向她,蓄
意落井下石。
「是呀!皇上那么疼你,你还出墙呀!」央妃也跟着挑拨。
彩衣根本不管她们怎么说,她只是看着德稷,在乎的也是他一人的想法。
「德稷,你说呢?」她哑着嗓,落了泪。
德稷一对浓眉紧紧蹙起,沉下声对其他人说:「你们全退下。」
「皇上,您可别被她骗了。」于娘娘就担心彩衣会又把皇上给安抚住。
「你当我是笨蛋?」他猛一拍桌。
「臣妾不敢!」于娘娘吓得赶紧跪下。
「统统下去!」这几个字,这次说来可是掷地有声。
「是!」于娘娘和央妃忙拎着裙襬迅速离开,只剩下德稷和彩衣。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将我关进大牢吧!」彩衣深吸口气,觉得心口好痛。
「你以为进入大牢,就可以跟方云厮守在一块儿?」德稷狂笑,「告诉你,
就算关你,我也会将你们遥遥隔离!」
「随便你。我根本不在乎跟谁关在一起,只在乎……你不信任我。」她无力
地说。
「亲眼所见,你要我怎么信你?」德稷冷着嗓走近她,「为什么?为什么你
要这么回报我?」
「不是的!德稷,真是有人拿迷药害我!我和方云本来只是在这聊天,可突
然闻到一股怪味儿,这才……才……」
「够了!」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肆笑着:「有迷药?可我进来却什么都没
闻到!你说谎话的本事还真差劲!」
「我……」彩衣已是无言以对。他本就不懂她,又如何信她?
「你什么?说呀!」他的力道突然加重,疼得她紧皱起眉。
「德稷,你知不知道,我……我爱你……」是他将她从对爱情懵懂无知调教
成懂情懂爱的女人。也是他将她从青涩女孩变成成熟女人呀!
虽然一开始她恨过他,但她毕竟是女人,有了情爱的恨,便不再是恨了。
「你爱我?哈哈哈……」他笑得激狂,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这是你求活命
的借口,对不对?」
「求活命的借口?」彩衣瞪着他,泪水再次滑下。
久久,她笑了,但笑得好虚无,「你果然不懂我。」
「我何必懂你?别忘了我是一国之君,千千万万人之上,嫔妃无数,你算什
么?」他因气愤而口不择言。
彩衣怔忡了,只能喃喃道:「我算什么……」
「你奈不住寂寞,我就成全你!」
「不要!」她吃惊大喊,可他已粗暴的撕裂她的衣襟。
她紧揪着残破的前襟,不断蠕退,粉色衣襬上全沾了墨。
「不要?只因为我不是方云,你才不要!」他逸笑,「该死,我早就发现你
对方云的感情不同,居然还会信你真与他没什么!」
「我们真的没什么!」她发着抖说。
「刚刚那样还叫没什么,那究竟怎么样才算有什么?」他摇摇头,「啧啧啧,
没想到你还真开放。」
「不是!我说了,刚刚不是出于我自愿的!」她语重心长,「你冤枉我没关
系,但这宫里真的有诡怪!」
「告诉你吧,那诡怪就是你!」德稷眯起眼,将她的长裙倏地往上一撩,露
出她一对雪白大腿。
「你可以杀我,但不要这么对我!我求你……」彩衣不断踢动着双腿,企图
阻止他的兽行。
「既然你不怕死,杀你就不好玩了。对付敌人就要针对对方的弱点,你说对
不对,你算什么?你已经犯过一次欺君之罪,是不是还想造次,以为这次还能活
下去?」他一对刀锋般的剑眉下是一对随时可将人射死的利眸。
彩衣苦涩一笑,「我懂了,谢谢你。」
「谢我?」慑人心魂的眸心轻闪。
「谢谢你断了我的念。」断了她以为他爱她的念。
「你在说什么?」这女人,想用这种拖延战术混淆他的做法与决定吗?
「没有……」她轻轻摇头,无力又脆弱地说:「就随你吧,要杀要剐都随你
了。」
「你!」他拳头一握,「你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皇上,那你索性行行好,赐我一死吧。」她跪了下来,头一
次以「皇上」尊称他。
听着她如此陌生的称呼,他更恨了,跟着一把拉起她往桌上一推,砚墨一倒,
将上头那张图给渲花了。
「你要做什么?」她骇然一惊。
「你说呢?」他冷肃的男性双瞳发狠地眯起,「既然你这么淫浪,那我就是
吧?」德稷邪佞一笑,大手立即抚上她的双腿间。
「啊!不……」她已然心慌意乱。
「你别玩了,我没兴趣跟你玩。」他迅速扯下她的肚兜,用力抓紧她两团凝
乳,邪魅地撩拨那迷人的乳尖。
「呃……」她闭上眼,泪已流干。
「怎么?舒服了吗?」德稷邪笑。
她摇摇头,「放过我好吗?」
「休想!」下一步,他撕碎她的亵裤,着火的眼锋利的瞪着她,嘴角缓缓勾
勒出一丝笑痕。
彩衣不停摇晃着头,可他不理会她的拒绝,厚实的双手极欲分开她的双腿,
「把腿张开!」
「别……」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并拢双腿。
「你又来了!以为这样很刺激是吗?」他光火的使出男人的蛮力,愤而分开
她的腿,并在她惊愕的眼下翻起衣袂,褪下裤头。
「不……」彩衣身子不停颤抖着。她怕……好怕现在似暴君的他!
「害怕?」德稷邪笑着,他知道她在发抖。
对准她火红的嫩心,他放肆地强行重击。
「痛……」
彩衣痛得皱起眉,甚至觉得比初夜还疼,浑身已禁不住冒出涔涔冷汗。
为了她这声疼,德稷下意识地停顿了下,但一想起刚刚她与方云暧昧拉扯的
画面,他的理智又消失了!
「我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很好。」邪恶的扬唇一笑,他不再温柔的连续冲刺,
一次比一次火爆,一次比一次激昂,完全不顾她身与心的伤痛。
他发泄过后,连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竹屋,独留下身心俱疲、双重疼痛的
彩衣。
她好难过,翻身下了竹桌便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直到哭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春喜来了。她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红着眼走向昏迷的彩衣。
「格格……」她抱住主子,呼唤着她。
「春喜……」从昏迷中转醒的彩衣一见是她,更是悲从中来。「你相信我吗?
我没有和方大哥……」
「我相信!格格是那么爱皇上,怎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说着,春喜也跟
着哭了。
「当时我和方大哥都闻到一股烟味儿,就乱了神智……天,到底是谁要对付
我?」彩衣痛苦的捂住脸。
「您放心,春喜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定帮您查。不过现在……」说着,春喜
又哭了。
「不过什么?」彩衣抬头望着不一样的春喜。
该不会……她的死期到了?
「皇上刚刚……下旨,要我为您准备一套新衣。」说到这儿,春喜愈哭愈凄
惨。
「然后送我上路对吧?」彩衣抿着唇,忍住悲痛。
「格格知道?是呀,皇上要您换了衣服就离开北京,去您想去的地方,他永
远不想再看到您……」若非身不由己,她还真想跟着格格离开。
「皇上让我离开?他没要我死?」这倒是让彩衣意外。
「格格,您真要回江南吗?」春喜问。
「不知道……那方大哥呢?皇上可放了他?」
「他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格格,您就别再担心别人了,就因为您太善良,才
会被人欺负。」春喜小声的说:「后宫为争宠常有谋害之事,所以这事我怀疑是
后宫娘娘们干的。」
「嘘,别提了,小心隔墙有耳。反正事已至此,是谁害的已不重要了。」
她已经弄清楚德稷的无心,即便留下也是枉然。
春喜点点头。「那格格快换衣吧。皇上要您……太阳下山前就离宫。」
「我懂。春喜,你别替我担心。」这回换彩衣安抚她了。「我会好好照顾自
己的。这阵子让你照顾得那么好,我好感激……可惜我无法给你什么,只希望皇
上不要迁怒于你。」
「格格放心,春喜很好。现在只求能早日替您洗刷冤枉,让皇上再次命您进
宫。」春喜边说边为她换上衣裳。
彩衣摇摇头,苦涩的说:「进宫?我不再指望了。」
不想再陷入悲伤之中,换好衣服,她与春喜相拥了会儿,便倏然转身,离开
了这深似海的皇宫。
如今让她最难过的是方大哥深陷囹圄,她却可得到自由,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要她如何安心呢?
她这辈子大概就属害人最行了,为什么接近她的人都会跟着倒霉呢?
上天呀,她不求自己的将来,只求能赶紧洗刷方大哥的冤屈,让他重返自由
……
☆☆☆
「太妙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拔除了一个眼中钉!」于娘娘一回宫,便笑不
可抑地说。
桂香却直觉不妥,「娘娘,我们这么做,若被皇上知道了,就怕会……」
「呸呸呸!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个央妃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呢?再说咱
们可是在同一艘船上的,我就不信谁会这么不识好歹。」于娘娘非常有自信地说。
「嗯。」桂香点点头,可她还是觉得这么做太不道德。可她是刽子手,烟管
是她吹的,她怎么也不能吐露呀。
「对了,那两支烟管呢?」于娘娘扬眉问道。
「还在我身上。」桂香赶紧回答。
「什么?这东西怎能放在身上?快拿去扔了!」于娘娘皱起眉,「平日看你
挺机伶,怎么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要是让人从你身上搜到它们,你有十个脑袋都
不够砍!」
「那该扔哪呢?」桂香被她这么一说,可急了。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成。」于娘娘回道。
「安全的地方?」这宫里哪瑞安全呢?到处都有宫女太监走动,这可伤脑筋
了……
「这就得靠你的智慧了。记得,千万不能出纰漏,你没命也就算了,可别祸
延到我呀。」瞧于娘娘说的,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似的。
桂香垂着脑袋,「我知道。」但她心里却恨着于娘娘的冷漠与无情。
「知道就好。还不快去!」于娘娘催促着。
「是。」
桂香离开后在宫里转了好久,胸口搋着烟管的她神色充满惊慌。好巧不巧,
她居然在半路遇上刚送走彩衣的春喜。
「桂香,你在干什么?老远就瞧你走来走去的,像在找什么。」春喜关心地
问,「要不要我帮你?」
「不,不用,我只是随意走走。」桂香慌得退了几步,脸色乍变惨白。
「你是不是不舒服?」春喜走近一步,手还没抚上她的额头,却见她一溜烟
就跑了,边跑还边揿着胸口,像怕掉出什么似的。
春喜摇摇头,才想继续走,却突然顿住步子朝桂香离去的方向瞧去。
不是她小心眼,因她熟知于娘娘是个窄心肠,该不会格格遭皇上误解一事和
她有关吧?
于是她主意一变,转身尾随桂香而去……
她躲在大红色圆柱后方,偷偷瞧着桂香鬼鬼祟祟的跑到后山,她随即跟上。
接着她又发现桂香四处张望着,最后竟藏身在一棵大树后拼命挖着土。
这丫头敢情是想藏宝呀?
本想离开的春喜愈想愈不对劲儿。皇宫里谁敢当偷儿呢?这个桂香的顾忌未
免太多了吧!于是她捺着性子继续等……
约莫一炷香后,又见桂香将土掩上,然后同来时一般偷偷摸摸的离开。但她
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瞧着藏宝的地方,神情充满不安。
这下春喜更不懂了。基于好奇,她等桂香走远后,悄悄走到大树旁,眼看四
下无人,便动起挖宝的念头──她倒要瞧瞧那丫头究竟在搞些什么玩意儿!
她挖了好一会儿,当东西显露在她眼前时,她着实怔了下。
这是什么?烟管?干什么用的?
突然,她想起格格临走前说她是闻到一股烟味儿……这该不会是吹烟的工具
吧?
一定是的!
原来,这真是于娘娘干的好事!
可她不过是名宫女,人单势孤,如何举发?
反正格格不在,她往后也只有被其它宫女欺负的份儿,何不赌上一赌?就看
万岁爷有没有眼了……
☆☆☆
「皇上,该准备早朝了。」小顺子来到皇上寝宫,隔着锦帘喊道。
「今日不早朝,你走吧。」德稷冷冷地说。
「不早朝?」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不曾发生的事啊!
「对。你下去吧。」德稷闭上了眼。
「呃……是。」小顺子皱起眉,摇了摇头便退下了。
到了寝宫外,他看见春喜站在那儿,于是走上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有事想见皇上。」她有点害怕,却又不能退缩。
「你要见皇上?」小顺子摇摇头,「我看算了。连我现在见他都捏把冷汗,
何况是你。要活命就闪远点吧!」
说来他也是好心,否则依皇上现在的心情,见了她肯定会触动心中怒火,谁
要她是十八格格的宫女呢。唉!
「小顺子公公,我一定要见皇上,我要跟皇上说十八格格是冤枉的!」春喜
执意道。
「你行行好吧!别再提到十八格格了。」小顺子回头望了眼皇上寝宫,真怕
皇上发起龙威,那他可是第一个遭殃。
「小顺子公公,我有证据!我有证据要呈给皇上看!」春喜情急之下便朝他
跪了下来,哭啼的声音还真是吵了寝宫内的德稷。
他眯起眸细听着外头的声响。
「你有证据?拿来我看看。」小顺子赶紧说。
「不,这证物我只给皇上看。」她坚持道。
「你不信任我?」小顺子可气了。
春喜直摇头,「不是的,春喜不敢。只是事关重大,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你……那算了。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请侍卫将你带下去!」小顺子仰起
下巴。
「别呀!小顺子公公,春喜求您……如果皇上怪罪,春喜一人承担!」她拼
命朝他磕头。
「就怕你承担不起……别磕了,快走、快走。」他压根不相信这宫女会有什
么证据,就怕她想胡闹,把他的命都给玩了进去。
「不……我偏不走!」
「你……」小顺子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来人……」
「小顺子。」出其不意地,德稷就站在寝宫门口对他喊了声。
小顺子脸色一白,立即跪下,「皇上,您起来了?」
「你们吵成这样,要我怎么休息?」德稷眯起一双利目,满心恼火的他正愁
没地方发泄,「找死吗?」
「不!」小顺子俯趴在地,发着抖说:「小的错了,不该跟春喜在这儿争执。
可是她硬要见您,我不得不赶她走呀!」
德稷凛着脸转向春喜,「你想为你的主子出头?好,我看你有几个脑袋!
来人……「
「皇上!」春喜咚地把头重重磕在地上,顿时石地上已染上鲜血。「皇上,
春喜不怕死,只是……」她从衣襟内掏出两支烟管,「这是我跟踪于娘娘的宫女
桂香,发现她把它们埋在后山……皇上,这是重要证物啊!春喜死不足惜,但请
您千万要理性处理……」说完,她便扑倒在地。
德稷瞪大眼,缓缓走过去拾起烟管,凑到鼻间闻了一闻,立即说:「传御医
进宫,救治春喜。」
小顺子立即答应,「是!」
握着烟管的手隐隐发颤,德稷眯起眸,任谁也瞧不清楚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只知道他眼底已闪现杀意……
第九章
无处可去的彩衣直在北京城里转,一方面她是希望能亲眼看见方云无罪释放,
这才能安心离开京城,否则她会日夜承受良心的谴责,痛苦不已。
另方面是因为……她想「他」。明知道要他懂她、解她太难,回宫之日更是
遥遥无期,但想他的心却与日俱增,甚至每每想起,都会有股抽心的疼痛。
总有一天,他会忘了她,但她却会想他一生一世……这就是云与泥之间的差
异吗?
最后,她索性找了家客栈住下,但是她身上银两有限,不过三日盘缠已尽,
她只好找上老板娘,询问如何才能让她继续住下,她不在乎以劳力偿还她的恩情。
老板娘是位性情中人,虽于数年前守寡,却也养成她坚韧的个性。对于彩衣
想凭一己之力生活的打算也颇赞扬,因而一口答应。
幸而彩衣在江南时也曾在小馆帮忙,厨房的工作她可说是驾轻就熟,月余来
的努力果真受到老板娘芳姨的肯定。
「芳姨,厨房已经没有新鲜鱼了,我去市场老朱那买去。」彩衣从厨房走出
来,背上还背着一个放鱼的竹篓子。虽然生活忙碌又清苦,可也给了她难得的充
实与平静。
「好。路上小心。」芳姨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叮咛。
「我会的。那我走罗!」
彩衣才走到门口,又被芳姨追了上来,「丫头等等。」
「还有事吗?」她回头笑问。
「怎么没事?我问你,你没银两拿什么买鱼?」芳姨笑瞪她一眼。
「呃……真的耶,我怎么忘了?」彩衣抓抓头发又说:「不过老朱人很好,
他会让我赊的。」
「我芳姨可从不赊帐。」说着,她便从身上的随身小褡挞内掏出几锭银子,
「记得挑肥一点的,就买个二十尾吧。」
「我已经懂得诀窍了,你放心。」彩衣甜笑着道,离开了客栈。
走在路上,遇上熟人、熟店,大家都不吝与她打招呼,对彩衣的印象可是好
得不得了。尤其是一些王老五更是不时献殷勤,一见到她就送吃送喝送穿的。
「彩衣,这是刚做好的包子,吃一个吧。」包子店老板大发拿了几个包子冲
出来堵住她。
「大发哥,我不饿,谢谢你。」
彩衣谢过也拒绝了他的好意,继续走了几步,卖粳汤的明渊也端了碗汤过来,
「彩衣,喝汤吧,喝汤不费时,很快的。」
「不用了明渊,我真不饿,刚喝了碗豆浆,肚子还饱饱的。」她微微一笑,
技巧地闪了人,脚步也跟着加快,直到没有人再堵上她,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可就在她挑鱼的时候,身后却有名黑衣人直在一定范围外盯着她,她却完全
不知情。
跟芳姨上过几次市场后,她也偷偷学会了讨价还价的功夫。
「老朱,这鱼太贵了吧,我们是老主顾,算便宜点啊!」
「我当然明白阿芳是我的老主顾,这价钱已经很便宜了。」老朱解释。
「是吗?可我刚刚瞧你卖给另一位客人也是这个价……那好吧,我回去把这
事告诉芳姨。」说完,彩衣偷偷抿唇一笑。
「这万万不行!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芳姨的个性,她可会跑来跟我闹翻天的…
…这样吧,打个九折行吗?」老朱不得不退一步。
「谢谢老朱。」彩衣见杀价成功,开心的笑了。
包好鱼后放进竹篓盖上盖子,她便笑着离开了。黑衣人沿路跟着,直见她步
进一家客栈与老板娘在里头有说有笑,这才转身离去。
☆☆☆
德稷懊恼地待在御书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各方奏折,心底却直担心彩衣
的安危。
一个月前,他下旨给已隐居山野的「溯王爷」葛沐风溯,并将寻找彩衣的任
务交给他。虽然他于晌午到来,也告诉他彩衣是平安的,但问他彩衣到底在哪儿,
他却拿乔,指称要等另一人到来才肯透露。
好啊,现在这些做臣子的一个比一个跩,个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看着吧,等
他抓到他们的把柄,就看他如何回报他们的「忠心」!
「皇上,步郧贝勒回来了,已在外头等着呢。」小顺子快步走进书房。
「这家伙现在才回来,看我怎么治他!」德稷指头扳得咯咯作响,「让他进
来。」
「是。」
小顺子离开不久,步郧贝勒进来了。
「你这小子!」步郧还没站稳呢,德稷就朝他击来一掌,而他也技巧的闪开。
「皇上,您这样的见面礼也太大了吧。」步郧还不忘开玩笑。
「我问你,你为何带个假格格回来?」德稷走下阶梯,与他眼对眼,「欺君
之罪,当斩!」
「皇上,属下当真以为她是十八格格呀!」他故作无辜。
「你以为这么说就可甩开一切罪行?」德稷怒目圆瞠。
「皇上,我想步郧贝勒这么做是逼不得已的。」就在这时候,葛沐风溯站在
门外说道:「您想,当时老佛爷病危,极欲见着十八格格,但当调查出来十八格
格早于十年前已死于瘟疫,我们不做善意的隐瞒是不行的。」
「你也知情?」德稷眯起眸,「好,那我就斩了你们,让你们在黄泉也有个
伴儿!」
「不,皇上。就算属下要伴也不是他呀,是否能派个美丽小姑娘呢?」步郧
居然不怕死的回道。
「唉……既然这个假格格让皇上这么生气,我看她的下落就没必要说了,请
皇上赐死吧。」葛沐风溯对步郧贝勒眨眨眼,两人一同跪下。
「你们……」德稷眉重重一拧,跟着咬牙说:「起喀,恕你们无罪!」
「谢皇上。」两人再度挤眉弄眼后,笑着站起。
可德稷冷然的目光却没松懈,他转向葛沐风溯,「溯爵爷,看来你是隐居太
久,以为世界只有花草鸟兽是不?忘了还有皇上这么个人。」
「臣不敢。」他拱手道。
「都放了你,就别再装了。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德稷眯起眼,「或是你想
跟我比试几招再决定?」
「皇上,就算臣有九条命也不敢呀。」葛沐风溯笑着走近他,「至于那位小
格格的下落……」
附在皇上的耳畔,他细说了几句,就见德稷拳头一握,就要急冲出宫。
「等等皇上,换件便装吧,可别吓坏了老百姓。」步郧笑着喊住他。
德稷眉一蹙,这才转向寝宫,「小顺子,更衣!」
☆☆☆
「彩衣呀!」芳姨直喊着在厨房工作的彩衣。
彩衣立即拭了拭手跑出来,「芳姨有事吗?」
「是这样的,二楼五号上房的公子要盘点心和一壶茶,你帮我送上去。」
芳姨底下已是招呼不及。
「哦,好。我马上去。」快步走回厨房,彩衣先沏了壶好茶,跟着将点心装
上盘,而后端着它们步上二楼。
她先在门外喊了声,「客倌,我送茶和点心来了。」
屋里的男人在听见她声音的剎那,身子竟控制不住地颤抖,双手也控制不住
地紧紧握住。
「客倌?」门外的彩衣迟疑了会儿又唤了声。
他闭上眼,再度张开时,眼中已显现浓热光影,须臾才压低嗓说:「请进。」
彩衣愣了下。这声音……
随即她又摇摇头,轻轻推开房门,步进里头将茶和点心搁下。
「这点心是刚出炉的,您趁热吃。」
猛然抬头,当她瞧见房中男子的脸孔时,她狼狈的连退数步,直到背脊撞上
冷墙,手里的托盘落了地,发出一记清脆声响。
不,不可能是他!是她夜有所梦、日有所幻吗?
可眨了几眼,他仍是他!
「才月余不见,你已忘了我?」德稷半眯起眸,持平的嗓音里却饱含一种听
不出的哽塞。
「我……民女叩见皇上!」她以为他指的是她的无礼。
瞧她就这么跪了下来,还自称民女,德稷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这就是你
报复我的举动吗?」
「民女不……」
「够了!」他站起来冲向她,将她扶了起米。「我不要再听你喊自己什么民
女,你明不明白?」
「明白……」她吓得脖子一缩。
「你怕我?」德稷心痛莫名,「你怎么可以怕我?你绝对不知道我找了你多
久、多急……」
「你找我?」她诧异地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是……是想抓我回去治罪
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嗓音中有着异样的浓稠。
「否则我想不出来,你找我还能做什么?」她紧张地抱住自己,小脑袋禁不
住胡思乱想着。「该不会是方大哥……你打算处死他还是放了他?如果……如果
我替他死呢?你能不能饶他一命?错在我……真的错在我,我不该无意间逛到那
间竹屋,我不该……」
这时芳姨听到碰撞声,急忙上楼,护在彩衣面前。
「有话你就直说吧。」德稷允了她。
「民妇是想,皇上乃一国之君,如果也干起强押良家妇女一事,多少臣民会
有样学样?所以这事万万不可。」芳姨大胆说着。
没想到德稷竟勾起嘴角轻笑出声,半晌才道:「来人。」
等候在客栈外的侍卫与小顺子立即上前恭候圣命,「属下在。」
「不,皇上,你不能这样!」彩衣吓得花容失色。
德稷对她一笑,接着说:「将这座客栈命名为『清阅客栈』,赏给这位老板
娘万两黄金。」说着,他又握住彩衣的小手往外带。
但是芳姨却没乐得忘了正事儿,「皇上,民妇可不是贪财之人,我宁可拿这
万两黄金换彩衣自由。」
德稷回头眯眼看着她,「你知道你口中的彩衣是谁吗?」
「她是谁?」芳姨转而望向她,只见彩衣垂首不语。
「她是我的女人!」语毕,他便把彩衣架上等在外头的马车,扬长而去。
芳姨瞪大了眼,「皇帝的女人?」
接着,她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可爱又不造作的女孩也能成为皇帝的女人!
若她能成为大清国皇后,岂不是我们的福气吗?」
「是呀、是呀……」围在外头观看的人们一致点头,其中当然不乏这阵子频
频向彩衣献殷勤的王老五。
唉……死心吧!
☆☆☆
「皇上。」一进宫,彩衣发现德稷将她安排在原来的「玉湘苑」,想都不想
就跪在德稷面前。
「你这又是做什么?」德稷心痛地扶起她,「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对我下跪,
你膝盖不疼,我看了都痛。」
「民女有个要求,除非皇上答应,否则我绝不起来。」彩衣明知这么说肯定
会激怒他,但她已没得选择了,再怎么她也要仅剩的一丝丝自尊。
「你说。」德稷实在是拿她没辙。
「彩衣不想住这儿。」她轻声说。
「不住这儿,那你要住哪儿?」他口气显得急促。
「如果皇上愿意,民女愿意住下人房,在御膳房帮忙。」到现在她还不清楚
他带她回来的目的,但她已不想再成为他玩弄在手掌心的玩物了。
「御膳房?」德稷目光一凝,「不可。」
「为什么?」彩衣张大眸子。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怎能将你安置在那种地方?」他绷着脸,愤然的嗓
音带着低沉。
「你的女人?」彩衣无力地跪坐在地,「就因为是你的女人,你要限制我的
一切自由?」
「我没要限制你的自由,只希望与你长相厮守。」他半蹲下来,瞧着她冰冷
眸中所含的颤抖泪影。
「你的长相厮守太遥远、太飘渺了。」她摇摇头,「你既然不愿信任我,又
如何一辈子真心相待?」
听她所言,他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以为我还冤枉你……老实说吧,
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一切全是于娘娘与央妃所为,她们趁你进入竹屋,以催情烟
管让你和方云乱了理智,而后在我接近之前又换上解毒烟,让情况变得一团混乱。
其心之狠毒,我已将她们打入冷宫。」
「是她们?」彩衣觉得不可思议,「可我没有得罪她们啊。」
「那是飞来横祸。只怪后宫向来就是算计阴谋的温床。」德稷攀住她的肩,
「别再跟我闹别扭了好吗?」
彩衣摇摇头,「皇上既然知道后宫勾心斗角的情况如此严重,又怎是我能够
待的地方?让我当宫女吗?」
「你!」他拳头一握。如果彩衣抬头的话,定能看见他脸上一掠而逝的无力
与狼狈。
「皇上。」就在这时,老佛爷身边的小春子来了。
德稷随即站起,「小春子,你怎么来了?」
「是这样的,老佛爷得知您已找到十八格格,现在正急着见她,希望……希
望能向皇上借个人。」小春子恭敬道。
「借人?」德稷深吸口气。他是不想借,但现下这种状况不借又不行,只好
说:「我跟她一道去。」
「这……」小春子愣了下。
「不行吗?」
「不……当然可以。皇上、十八格格请。」
于是德稷便和彩衣连忙前往慈宁宫拜见老佛爷。
可以想见,当老佛爷见着彩衣,可是乐得很。再看见德稷一脸愁绪,便知道
其中定发生了什么事。
「彩衣,回来就好。」老佛爷轻轻拉她过来,「瞧你黑了些、瘦了些,在外
头吃苦了?」
「不,彩衣喜欢那样的生活。」她立即回道。
「那你不喜欢宫中生活?」
「我……」彩衣诚实的摇摇头。
老佛爷又看向德稷,就见他眉头愈皱愈紧,终于明白他在恼些什么了。
「彩衣,留下吧,陪陪皇奶奶。」
「要我留下可以,但是……我只愿做宫女、做下人,住进下人房。」她是吃
了秤砣铁了心,不会改变主意了。
「十八格格可是皇族,也是哀家认定的,这么一来,哀家怎么在下人面前自
处呢?」老佛爷打算助孙子一臂之力。
「可是……」彩衣乱了。
「算是皇奶奶求你。」老佛爷索性下了命令,「我看这样吧,你才刚回宫,
玉湘苑还得做一番打理,你就暂时搬到德稷的寝宫去住。」
「什么?皇奶奶,我不……」
「咳咳……」老佛爷突然重咳了下,「你一不在,皇奶奶的身子骨又不太好
了,想早些歇着了。」
彩衣还想说什么,就见老佛爷被宫女扶进室内,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走吧。」德稷终于卸下一心担忧,笑着对她说。
彩衣噘着唇,走出慈宁宫后才忍不住道:「不公平!皇奶奶居然护着你……
太不公平了!」
「谁说皇奶奶护我?实际上她才疼你呢,有时候我都吃味了。」他握住她的
小手,「走,咱们回宫。」
「我……」
「走吧!」他用力抓住她的小手。
彩衣在他的强迫下来到他的寝宫,他看出她的不自在,于是说:「放心,右
侧的水茵房是让你住的。」
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决定,难以相信地看着他,吶吶地问:「我不用跟你…
…跟你睡一起?」
「如果我跟你一块儿睡,你怕吗?」他伸手轻拂她的小脸。
彩衣身子一绷,「反正在宫中,我什么都不是。」
「你为什么老要误解我对你的好?」他真的快受不了了,这丫头难道就不能
原谅他吗?
「你如果不要我误解,就放我走。」
「办不到!」从小就让人捧在手心宠溺的德稷忍耐度已到达临界点,终于豁
出去地对她咆哮。
被他这一吼,吓得彩衣身子一缩。
看着她这副胆慑的模样,德稷心底冷冷一震,不一瞬已捺不住地抱起她直往
「水茵房」走去。
「不要!」她小腿不停踢动,尖声喊道:「我答应你!你不要这样!」
「你真的让我生气!」将她搁上床,他一双眼直瞪着她。
而彩衣因为挣扎,云髻散下、凤钗滑落,种种风情,直迷醉着德稷的心。
「彩衣……」他倏然低首吻住她的小嘴,轻咬她粉嫩的唇瓣,大手直在她柔
软的身子上揉抚着。
她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脸上再度覆上惊愕。「别这样……你是皇帝,该去
找你的妃子,不是我。」
「你宁可我去找别人?」他眯起眸。
她别开脸,淡淡笑了,「还记得吗?你说过,你是皇上,我算什么?既是如
此,我又如何能管你的去留?」
「你就不愿力争?」他一张俊脸染上层层闇影。
「我只是一介平民,再争也争不过天。」她双眸无神地直视前方,表情净是
消极的反抗。
「你对我……真的已不再存任何希冀?」目光一冷,他咬牙切齿道。
她咬着唇,摇摇头。
他眯起眸,发狠的说:「好,既然如此,不如让你恨我,至少你不会对我不
再有反应!」
说着,他便扯开她的衣裳,强肆吻上她的雪胸,姿态狂猛到完全失了序,也
着实吓坏了彩衣。
「我会死给你看的!」就在他大手卷起她的裙襬时,她居然冒出这么一句,
紧接着竟打算咬舌自尽。
「千万不要!」情急之下,德稷大口一张含住她的嘴,紧抵着她的齿,让她
咬伤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唇。
彩衣感觉到嘴里一股血腥味儿,却不觉得疼,抬头一看,竟看见他唇角正滴
着血!
「德稷……」她为之瞠目结舌。
他终于放开了她,目光转为幽邃,「放了你,你安心了吧。」
站起身来,他不再多言,踩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离开。
彩衣缩回角落,泪眼迷蒙地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不懂这一切怎会完全失
去了控制?
天呀,他对她到底是否真心?
第十章
彩衣就此被限制在宫里,除了去看老佛爷之外,哪儿也不能去。但渐渐的,
她发现德稷对她是真心宠溺关爱。虽然她一直与他冷战着,可潜藏在性子里的调
皮捣蛋因子也因为这样的认知慢慢复发萌芽……
她就是想吵得他不得安宁,然后主动放了她。
虽然离开他会让她痛心一辈子,但总好过夹在众多花儿间,担心着自己哪天
失宠。
于是她不时串通其它格格扮成小贝勒的模样偷溜出宫到外头闲逛,甚至还跟
着她们跑到窑子去开眼界,要不就是在德稷面前做个不明理又乱吃醋的女子,吵
得他头疼不已。
虽是如此,她还是坚守一个原则──不许他碰她,连一下都不行。
为此,德稷简直是伤透脑筋,平日的潇洒与优雅已让郁恼给代替了。
「皇上,您怎么了?十八格格回来您该高兴才是,怎么更加郁郁寡欢了?」
葛沐风溯与步郧今天将武逸、骥亚一块儿找了来,希望能暂时摆开「臣子」
的身分,以「朋友」的立场劝劝皇上。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德稷眸子半掩,看着窗外,愁绪满心。
「听说……十八格格不理你,还闹得整个后宫快翻了天?」骥亚仍是那副凡
事不在乎的痞子样,主动坐进椅子里。
德稷眼一眯,深沉的脸孔蓦然僵凝,但仍是一句话也没有。
「皇上……」他这副样子让武逸感到惊愕,快速走向他,「你不该为个女人
变成这样,以你的地位,要哪个女人办不到?」
他这话引来德稷的暴怒,「够了!」
眯起眸子看向他们,他痛心地说:「你们知道吗?当初我误解她与其它男人
有染时,是以什么样的手段对她的?我……我居然强暴她,甚至对她说:我堂堂
一国之君,要哪个女人没有?你算什么?」
德稷说得痛心疾首,每每想起这事,他便想杀了自己。如今得到她这样的回
报,他也认了。
「那不过是一句气话,女人就是小心眼。」悠哉坐在椅上的骥亚居然冒出这
句话。
葛沐风溯与步郧对望了眼,这才说:「难道她没察觉这几天宫里的改变吗?」
德稷摇摇头,深吸几口气平稳住胸腔中凌乱的气息后,又将目光转向窗外。
「改变什么?」武逸前阵子在前方打仗,已好一阵子没进宫了。
「你看呢?」步郧贝勒反问。
「嗯……」武逸刚毅的脸孔微微一皱,半晌,英挺的眉一扬,「除了宫女,
不见其它嫔妃?」
「没错。」葛沐风溯有点儿意外地笑了,「没想到一名武夫要比纤纤女子的
心还细呀!」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咱们是男人,对周遭女人的改变最是敏感。」
骥亚倒是有他独特的观点。
「你说的还真有意思。就不知哪天我们这几个臭男人消失了,身旁的女人会
不会发现?会不会想念?」步郧也说笑道。
现下的情况可有趣了,这几个有缘凑在一块儿的臭男人居然大剌剌的在御书
房聊起天来,完全无视于旁边一声不吭的皇上。
「你只要把钱留够了,她们会感激你,但不会想你。」葛沐风溯倒是挺会扯
他后腿。
「皇上,你倒说说,为何不把这事告诉十八格格?」骥亚忍不住问着一直缄
默不语的皇上。
德稷依然不答话,倒是葛沐风溯替他说了,「我了解皇上的意思,他肯定是
要十八格格自己体会,甚至下令旁人绝不能说。」
「呵……其实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的个性挺粗线条的,要她体会太难了。」
步郧笑了笑。事实就是如此。
「你们有完没完?」德稷受不了了,回头冷冷说道。
步郧贝勒朝其它人使了个眼色,「我看咱们在这儿惹人厌罗,倒不如离开吧。」
「说的也是。那就走吧。」武逸也准备打道回府。
「武逸等等。」德稷突然喊住她。
武逸身子一僵,缓缓转身道:「皇上,得罪你的可不只我一个,该不会你要
找我开刀吧?」
「现在边关战事如何?」
他这一问,更是让在场的男人都百思不解。
「启禀皇上,前些日子风风光光地打赢一仗,臣才有机会回京看看家人,但
如今前方来报,战事又起,臣待会儿就要快马直奔边关。」武逸据实以告。
德稷沉吟了会儿,接着道:「我要御驾亲征。」
「什么?」其它男人异口同声大喊。
「你们何必这么讶异?」德稷淡冷一笑。
「我们不仅讶异,而且极度不赞同。」步郧贝勒先说道:「你是大清国的支
柱呀!」
「支柱?」德稷摇摇头,「支柱倒了,会有另一支柱撑起。大清国不是我一
人的。」
「皇上……」
「不用说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皇上终于下了逐客令。
「是。」众男人虽觉不妥,可皇上执意如此,说也说不动。不过他们私下都
想到一个法子,就是赶紧将这消息发出去,看看那个「关键人物」是否来得及阻
止……
☆☆☆
德稷回到寝宫,把最后几样东西准备就绪之后,明日一早就要和武逸前往边
关作战。
坐在书案后,他正打算通宵将奏折批完,突然瞧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抬头一望,发现是彩衣,他着实震了下。
她回宫已经好些时日了,他们能单独面对面的机会并不多。
「彩衣!」他站了起来,「有事吗?」
彩衣怔忡地望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有话就说。或是你需要什么?」他想靠近她,可又怕让她误会他又要碰她,
只好站在数步之遥,关心地问。
彩衣望着他的眸子浅露泪影。她这阵子这样无理取闹,他非但不恨她、气她,
还这么温柔待她,她的心都疼了起来。
「听说……你要出征?」迟疑了会儿,她轻声问着。
「你是听谁说的?」他眉一皱,「八成是那几个臭小子。」
「别怪他们。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彩衣说着,泪水毫无预警的落了
下来。
「你怎么了?」德稷心一惊,再也顾不得一切的靠近她,伸手拂去她的泪水。
彩衣敏感的向后一退。心底的阴影消失前,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触碰。
她这样的反应,让德稷内心的悔意又染上全身。
他撇嘴笑了笑,「你还是这么怕我?」
「我……我不是怕,而是……」她为之语拙,不知如何表达。
「算了,不用说了。」他回头坐回书案,继续批示。「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待在宫中多有人照顾,可是你呢?」彩衣主动走近他。
「傻瓜,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再说边关士兵众多,我都可
以差遣的。」他平静的声调中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空洞得可怕。
「有件事我想问你。」彩衣想了想又问。
「你说,我听着。」德稷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凝视她片刻后,又低头继续手
上的工作。
「这宫里的女人呢?」
她这话一出口,德稷倏然抬头,「女人?春喜不是女人吗?」
「我不是指宫女,而是其它嫔妃。」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瞅着他,像是想
从他的灵魂之窗探究事实真相。
「呃……她们……这也是那几个小子说的吗?」他揉了揉眉心,最后忍不住
啐念道。
「不,不是他们说的,而是我晌午出去赏花时发现的。」她敛下眼,「以往
只要走出玉湘苑,都会看见其它妃子,可今天我都没看见……」
「彩衣,我不想多说什么,有话等我回来再说吧。」德稷很激动──她终于
发现宫里的改变了!
但那又如何?她方才还是躲着他……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又跨近一步,「我问春喜,她什么都不说,但
我看得出来一定有事。」
「彩衣!」德稷合上奏折,强力压抑住自己想搂住她的冲动。「因为……我
遣她们离开了。愿意改嫁的我就让她们改嫁,不想改嫁的我就给一大笔银两,足
以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虞。」
「倘若她们不肯改嫁也不肯离开,只要跟你一辈子呢?」她发着抖问。
「的确有两位妃子如此,但我告诉她们,就算她们留下,我也无心对她们,
更不可能再与她们见面。她们因此都死了心。」他非常坦白地说。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捂着唇,哽了声。
「就在数天前。」德稷想了想,跟着一笑,「你累了吧!你先回房去,我今
晚可能不歇息了。」
彩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应声。
就在德稷强迫自己将凝注她的视线调往案卷时,她竟突然扑向他,跪在他脚
前紧抱住他。
「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对不对?是我不好,为了离开紫禁城,我跟着其它
格格不顾危险到处闹事,我真的好幼稚……」
虽然他这么做让她好感动,可自古以来哪位君王不是嫔妃成群?而她居然…
…居然让他主动舍弃了这一切……
「彩衣,别说了。我还有很多事得做,你不要扰乱我的心。」他想推开她,
可一触及她娇软的身子,他便使不出力来。
「德稷,对不起!你是不是因为气我,所以不要我了?」她抬起小脸,望进
他深黝的眼底。
「傻瓜,我怎么可能气你或不要你呢?是你一直躲我呀。」德稷笑着拉她站
起,「不恨我了?」
她摇摇头。「我从没恨过你,只是……只是觉得配不上你。更怕……更怕…
…」
「更怕什么?」
「更怕你用残暴的手段对我……」她垂下脑袋,「所以我怕……对不起。」
「残暴的手段?」他先是一愣,跟着才意会她指的是什么。「我真该死!那
回是我气疯了,才……」
「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是我不好。」彩衣握紧他的手,「答应我,别
去边关好吗?」
德稷笑着摇摇头,「君言非儿戏,既然已决定前往,我就得去一趟,而且非
得打胜仗回来。」
「是因为我让你死了心,你才做出这么危险的决定?」她紧皱着眉,眼泪又
不争气地狂泄。
「别这么说。我身为男人又是一国之君,不去前方看看,又怎么知道士兵与
百姓的辛苦?」德稷扯着俊魅的笑意,跟着又拾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不是他要故作冷漠,而是她愈是靠近,他愈把持不住想好好抱她、爱她的冲
动。但他又担心自己的孟浪会再次伤了她。
「德稷。」彩衣喊了他一声,跟着拿下他手中的笔,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
胸。
「彩衣,你这是……」
「爱我。」她咬着唇,大胆地说。
德稷心一动,却看得出来她在颤抖,于是体贴的抱紧她。「彩衣,别为难自
己,累了就去睡。」
「你不要我?」彩衣张着大眼,傻愣愣地盯着他。
看着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德稷的身子紧绷着,当紧绷到一个限度,他再也
忍不住地俯向她,灼热的双唇狂猛地攫住她的艳红。
彩衣先是被他的动作吓了跳,接着也展开双臂接纳他,以最热情的吻回应他。
弹指间,两人的衣裳已褪落一地,德稷的唇性感且疯狂地在她饱满双峰间游
移,大掌紧紧揉住她的雪胸,以最温柔的舔吮摩擦着她的乳尖。
「德稷……」她仰首呻吟。
「我弄疼你了吗?」他就怕自己又忘了该有的温柔。
她摇着头,挺起胸将自己的胸乳往他手心挤。
「你愈来愈迷人了……」他眯起眸,望着她娇软弹性的身子,以及那偎着他
的柔美、那凹凸有致的体态,教他为之疯狂。
他加快手指与唇上的动作,抚弄着那如珍珠般的蓓蕾,让它在他的挑逗下益
发肿胀迷人。
「德稷,我好爱你……」
彩衣诉爱的话语瞬间转为锐利的抽息声,因为他突然咬住她鲜沛的乳尖,舌
尖狂烈的在上头兜转着。
她的气息愈来愈凌乱,欲望也逐渐沸腾,他的手也来到她的大腿来回爱抚着。
「呃……」一阵酥麻让她浑身轻颤。
「嘘,别动。」他贴在她耳畔说着,指尖一寸寸接近她柔软的女性。
她感觉小腹有股莫名的热潮在翻涌,最羞耻的核蒂也渐渐发抖、发烫,极需
他的慰藉。
「德稷……」她柔声轻喊,身与心都陷于一种激情的矛盾中,令她难捺地蠕
动着身子,宛似一个诱人的仙女,让男人下腹的热力完全凝聚,蓄势待发。
「啊……」在他更邪恶的折磨下,彩衣已是娇喘连连……
看出她已完全陷于欢爱中,德稷笑了,附在她耳畔轻声说:「把腿张开,接
纳我……」
当他的手心掠过她平坦的小腹,持续往下移动时,彩衣全身已泛出嫣红的颜
色,双腿却仍是紧张地牢牢并拢。
「乖,张开。」他柔声诱哄。
「可是……」她仍有点儿怕,「你会温柔吗?」
「一定。」他眸光一浓,「一定让你销魂到忘了今夕是何夕。」
她听话的放软了身子,没想到他的手指却趁隙钻入她细柔毛发处,暧昧地转
着圈圈。
「呃……不……」她深吸口气,在他的捉弄下,她那儿居然湿成一片。
天,她怎么时候变得这么淫浪了?
「是不是受不了了?」德稷的指尖在入口来回旋绕,一步步将她的情绪推向
最高点。
「别这样……」好难受……
接着,他拨开密林,轻柔地挑起那层层玫瑰花蕊,舌尖却沿着那皱褶探巡,
终于找到那颗珍贵的珍珠。
他蚀骨销魂的吸吮,让彩衣急急吶喊出声,控制不住地频频呻吟出最淫浪的
音律。
德稷听在耳里,灵活的唇舌更坏的撩拨着,在她鼓起的花苞上尽情游戏。
眼看她整个幽秘变得像朵绽放的牡丹,他高捧起她的臀,将那甘汁蜜津一口
气全吸入嘴里,品尝她激情下的产物。
「啊……」销魂蚀骨的呻吟一声又一声,彩衣只觉得自己就快要被一股无法
形容的高潮给炸开了!
「德稷……」在喜悦中她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下身的紧窒更在他的爱抚下
不停收缩。
「你好美……」看着她闪出点点晶光的爱液,德稷眸光一热,哑着嗓问:
「可以了吗?我就要等不及了……」
彩衣张开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笑着对他点点头,主动将自己送给他。
受到这样的激励,德稷跟着笑了,并以雄性之姿,生猛而有力的刺进她为他
敞开的迷人花心。
「啊……」欢愉之声尽情回荡在这子夜中……
彩衣不停的发着抖,嘴里满足的娇吟却是一声接着一声,宛如最美妙的天籁。
「老天!你还是这么紧……」他不停喘息,跟着用力掰开她的腿,更深的顶
进,这次直达最底端,完完全全充填了她。
「啊……德稷……」她不停抽搐着,承受那诉不尽的狂喜。
他一再的冲刺,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狂浪,次次填满了她,在她狂
浪的叫嚷声中如同一匹快马,不断地奔驰、奔驰……
低头吻住她微启的小嘴,他势如破竹般直捣花心深处,最后与她一起在高潮
的最顶端一块爆开,直冲云霄……
彩衣在激情过后虚脱的睡了去,德稷却是一夜无眠。他一边批着奏折,一边
瞧着睡在羊毛毯上的佳人,嘴畔的笑容隐隐勾勒着幸福的光影。
很快地,天亮了,意味着前往边关的时候到了。他整好衣装,心疼的在她颊
上印上一吻,在她耳畔留了一句话──
「等我回来。」
一个时辰后,德稷和武逸已经整队出发,这时候彩衣才缓缓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德稷寝宫的羊毛毯上,身上还带着昨晚激情的酸疼,这才蓦
然想起他即将远征。
她赶紧穿好衣裳冲了出去,却在门外巧遇春喜。
「春喜,皇上呢?」她急急问道。
「皇上已经起程前往北方了。」春喜说。
「什么?他为何不叫醒我?」她咬着唇,思念的情绪已经涌上心头。
「皇上临走前特别叮嘱,要我好好照顾您。」春喜笑了,「您知道吗?皇上
是爱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她却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跟他说。
瞧主子心痛的模样,春喜安慰道:「皇上鸿福齐天,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对,他一定会回来的……春喜,我要以最好的状态等他回来,不让他担心。」
她仰望着北方,心中默念着:德稷,你一定要保重!我等你回来……
尾声
德稷这一去已经三个月了,彩衣可说是日日在担心中度过,只等着前方传来
捷报。
只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场仗是赢了还是输了?她该问谁才有答案呢?
「格格,您就别担心了。瞧您一天比一天瘦,这可怎么是好?」春喜见她老
是倚门而望,只要有太监经过就堵住人家直追问边关详情,真是苦煞她了。
「我没事。只是……春喜,你能帮我打听吗?」她忧焚地说。
「我一直在帮您注意,可是一样没消息,问谁都没用。唉……这次的战事怎
么那么诡怪呀?」以往只要一有消息就会立即传进京里,这次着实闷得太不象话
了。
彩衣点点头,「或许他是不想让我操心。」可愈是这么想,她就愈是心急。
「唉……您就别想太多了。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春喜劝道。
彩衣顺从地走进水茵房,让春喜为她更衣。直到她躺下闭上眼,春喜才安心
地退出屋外。
听见春喜离开,彩衣就张开眼,瞧着内墙烛光闪烁的光影,泪水不知不觉地
淌落。
「德稷,你现在到底如何了?为何连一点消息都不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小手紧抓着被褥,每夜她都在这样的情绪中睡去。
突然,她张大了眼,因为墙上的烛影突被一道阴影所遮蔽,慢慢的,那道阴
影扩大开来,显然是个男人身躯!
「啊……」彩衣想惊声尖叫,可声音还没吐出口,小嘴已被捂住!
她紧张地不断挣扎,直到听见耳畔浅扬的音律,「小傻瓜,是我。」
她这才停住动作,一脸怔然地看向来人。
彩衣身子不停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最后,她伸出小手,轻
拂眼前那张风尘仆仆却依旧俊魅的脸庞。
「德稷,是你!真是你……」
「真是我。」他笑了。
「哇……」彩衣突然大哭起来,「为什么你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你连一点儿
消息都没有?为什么……」
德稷心一动,立即堵上她的小嘴,尝尽她口中热泪回荡的酸咸滋味。
「对不起,因为一开始战事并不顺利,所以我不准传信兵回京。」
「那现在呢?」她抬起纤美的小脸。
「当然是获胜了。」德稷笑得开怀。
「可我还是没收到消息。」彩衣皱起小巧的五官。
「因为我就是传信兵。」
「啊?」她瞪大眼。
「我等不及整军回京,等不及立刻回来看你,所以排除众议,硬是接下传信
兵一职,先行快马回京禀报。」
瞧他那肆笑的得意神情,如今的他怎么看都不像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在她
眼中,现在的他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她的地。
难以化解相思之苦,她立即反身抱住他,打算献给他最深的柔情。
「不,我一身臭汗,等我梳洗过后。」她好香,就像仙子般,他怎能让自己
的汗臭味儿亵渎了她?
「我不管。」
这味道在于她可一点儿也不臭,它代表着他对她的爱,他雄性威武的男人味
儿呀!
彩衣紧抓住他的盔甲将他推上床,主动扒起他的衣服。
「天……这是什么嘛!那么硬,怎么脱?」
瞧她笨拙的与盔甲战斗着,德稷忍不住仰首大笑。
「你还笑!」她噘着小嘴儿。
「还是我来吧。」他起身利落地褪去一身战袍盔甲,再度压在她身上时,他
眸底已荡漾着浓烈如酒的情意。
「彩衣……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你。」眯起眸,他大手缓缓揉上她细滑的身
子。
「嗯?」她闭上眼,窝在他怀里战栗。
「我爱你……」
轻吐爱语后,德稷再也把持不住禁闭三个月的欲念,全数发挥在她娇软的身
上,一场干柴烈火的爱之旅如火如荼的展开。
「德稷,我更爱你。」她还以一笑。
「做我的皇后吧!明天我就请皇奶奶替我们作主,让我一生一世独宠你一人。」
他轻滑进她体内,她以款款深情包围住他,双双带给彼此前所未有的激情。
彩衣展开身心,俯在他肩上接受他的给予,虽然没说话,可她已告诉自己,
今生今世,她仅唯他所有,愿来生来世亦能相偎依……
一完一